义乌江畔,楼仁斌身上绑着荧光绿腰带,从十几米的桥上下到河面,河中央,有个“溺水者”漂着,楼仁斌游过去后,把腰带的另外两端,系到“溺水者”的腋下和膝盖,然后他“带”着“溺水者”往岸边游去。
这是楼仁斌对自己开发的“救生腰带”进行实测。
楼仁斌是义乌市公安局江东派出所副所长,从2015年起至今,9年里,他救起13人、参与救起118名落水者。
救生腰带的创意从看清洁工擦窗而来
一次次与生命赛跑的救援亲历,促使他开发出“救生腰带”。
救人的人并不是无所畏惧,他其实更担心,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的还有另一个垂危的生命,稍有不慎,就会造成二次伤害。
楼仁斌回忆说:“今年8月,在一次救援中,溺水者已失去意识,我们将他托举上岸后,发现溺水者皮肤被岸堤挫伤……”楼仁斌觉得把溺水者拉回岸边后,如何安全地把人抬上岸是最难的,尤其是溺水者已经脱力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。
楼仁斌向民间救援协会的专业力量求助,想借鉴他们在户外的救援技巧,例如软担架的使用,但一番上手操作后,发现柔软的水面相比坚实的地面,软担架的操作难度会增加很多。
有一天,他看到清洁工腰间系一根绳索悬挂在高楼外墙,稳稳当当地清洗玻璃,给了他灵感,他找到一家生产户外用品的工厂,把自己的设计理念和应用场景与设计师进行沟通。通过几次改进,“救生腰带”做了出来:对折后约一米长,一个活扣用于调节松紧度,两个把手方便施救者托举。
楼仁斌介绍,“救生腰带”由三根“支带”组成,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受力面。“救援中,我们会用到三根腰带,一根系在溺水者的胸部,一根系在其膝盖处,还有一根系在我们救援者的胸部。救援者脚踩岸堤与水面平行,抓住溺水者腰带上的两个把手,避免让他们的手或身体部分碰擦到岸堤边石头,岸上的人则用力把救援者和溺水者拉上岸。”楼仁斌一边解说一边演示。
“腰带包边得用更加柔软的布料。”楼仁斌的背部被勒出了紫色印痕,他说还要对腰带继续改进。
后怕的一次水域救援
2015年7月1日,楼仁斌纵身从高桥跳下救人,这是他第一次救人。每次救人,都有着各自的惊险:从10多米高桥上跃下被江水拍晕、被激流冲走、被冰水冻僵、天气恶劣、体力不支……
2018年7月5日那次,是楼仁斌感到后怕的一次水域救援。
那天,暴雨,义乌江水位暴涨,4名巡河人员正驾驶橡皮艇在江上检查一处堤坝缺口。突然,堤坝再次塌方,4人连人带船被石块砸翻落水。
随后,其中一人成功上岸脱险,两人被困在塌方形成的凹陷处,还有一人被困江中,湍急汹涌的江水,让被困3人支撑不住了。
楼仁斌给救生圈绑上绳索,抓着救生圈就下降到了塌方处。水中没有借力点,楼仁斌一点点靠近落水者,给他套上救生圈,另外的救援人员在上面拉,楼仁斌在后面顶,两名落水者被救上岸。
第3位受困人员是个一百五六十斤重的壮汉,他的腿断了,无法挪动,一直在流血,不能再使用让救援人员拉拽的救援方式。楼仁斌给对方和自己都绑上消防绳套,并连在一起,“你趴到我背上,抓牢我,我背你上去……”
楼仁斌背起他,人一下晃起来,楼仁斌人瘦,120斤重,前面的救援消耗了很多体力,受困人员又箍住了他的脖子,让他一下喘不上气,“因为队友拉我们往上爬的时候,我得脚蹬岸堤,整个人是与岸堤垂直的,对方就挂在我身上了,因为紧张加上体力耗尽,他抓不住我的肩膀,本能地就箍住了我的脖子。”
岸堤上的淤泥和青苔,让他脚底一个打滑,两人差点又坠落下去……费了很大力气,最后两人总算被顺利拉回岸上。
上岸后,楼仁斌身上满身划痕和污泥的样子被围观者拍下发到了网上,“最脏警察”这个称呼也由此而来。
楼仁斌47岁,但他每天给自己制定高强度训练计划,速降、攀爬、游泳、体能各种训练,他的50米自由泳最好成绩29秒。人到中年,对自己这么狠,他就是想“在救人的关键时刻,托得住、拉得起、使得上劲。”
这些年的生死救援中,楼仁斌还不断尝试“大招”,挑战各种极限环境中的救人:速降、不带救生设备、跳进冰水去救人等。他也用过不少救援装备:水上机器人、无人机、水下探测仪、不同长度和粗细的救援绳索……
为什么不断尝试?
“为了快点,再快点把人救上来。”楼仁斌说。
溺水后,黄金救援时间,只有4分钟。
楼仁斌也在不断刷新自己的救援纪录,今年8月6日,他从江中救出一个小伙,用了30秒。当时因救生圈绳索长度不够,无法继续拉着前行,楼仁斌游到小伙身边,一把托住其后脑勺,用反蛙泳姿势把小伙拖向救生圈,把救生圈套到他身上,大家再合力把人拖到岸边救起。
江东派出所辖区毗邻义乌江,实有人口35万人,所辖义乌江水域达17公里,全年涉水警情多,占义乌城区涉水警情的90%。沿江岸边,他们设立了“SOS”救生箱,里面放置了救生衣、救生圈、救生绳等救援装备。
去年,为了进一步提升响应速度和处置效率,楼仁斌在全省首创派出所水上救生最小作战单元,两人一摩托车为一组,摩托车改装后方便携带绳索及简单实用水上救生设备,遇到涉水警情时,二人分工即可高效完成救援。至今,“最小单元”已累计救起20多名落水者。
“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,每个人都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。我觉得,警察应该成为那个拉他们一把的人。”楼仁斌说。